第八个瞬间(同床共枕的安眠)(2 / 3)
身上,然后很快又因为肌肉的颤动而飘起。
窗外安静了下来,没有雨滴撞击水泥的噪音,但夜依旧是夜。
忽然间一切声音都停止,空气的流动也仅仅局限于两人的呼吸。他们可以感受到对方吞吐的气流,极其细微的湿热,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落在对方鼻尖,循环往复,又很快消散。
他们谁都没有睡着。
他们躺了很久,久到窗外的天空变得有昏黄的亮光隐隐透进来,安西娅意识到这就是下城区天亮的前夕,新的一天即将来临。
“你该去工作了,卡斯帕。”安西娅对他说。
卡斯帕看着她,喉结滚了滚,说:“你···”
“那三颗子弹。”他言简意骇。
“我弄丢了。”她答道。
卡斯帕一愣,他从没想过会是这样的结局。
“我们俩,像这样死在床上,像殉情一样。”安西娅说,“这太糟糕了。”
“两朵玫瑰不会有相似的美丽,两颗苹果却可以有如出一辙的腐烂。”
“你该去工作了,卡斯帕。”她说,“我想睡一会,我有些累了。”
卡斯帕像是想通了什么,他忽然用一种很悲戚的眼神去看安西娅面对他的脸,他想伸手去碰一碰她,碰一碰她干涸龟裂的嘴唇还有泛着乌青的眼眶。事实上他几乎这样做了,但最终,他还是没有碰到她。
他说:“好。”
然后他缓缓从床上坐起,从床下一件件将衣物捡起,再穿上。最后,他调整了一下颈间项圈的位置,用发带将披散的白发束在一起。
就像无数个在格拉斯广场旁的小宅里那样,他将自己收拾妥帖,然后向安西娅示意。
“晚安,小姐。”
他看着她,踟蹰的走向了门口,电子门发出了机械的问候语,门合上的瞬间,屋内那些不知名的白絮又纷纷扬扬起来。
安西娅起身下床,她在她自己的那一地衣物内,翻到了那把手枪,那把小巧且浮夸的,装着三颗子弹的手枪。
她裸身躺在床上,头顶旋着那些离奇的漂浮物,漫无目的在水泥空间里来回打转。
她的一生也就只能这样了。
她又躺了一会,也许过去了好几个小时,窗外昏黄色的光变得更加亮,即使色泽依旧浑浊。她想起上城区天幕中合成的阳光,和那奇诡的月色,她开始怀疑她是否一开始就都是错的,抑或是于对错无关,只是单纯的虚假,只是不真实而已。
她父母双亡,一生无所爱,从未善良,亦无大恶。所以,没有人知道她是为什么死的。
她随意的,对着自己胸口的心脏,扣动了扳机。
“如果对着脑袋的话,死的有点恶心。”她在扣动扳机的前一刻如是想。
卡斯帕站在门口,他不知道自己站了多久,但他站的笔挺,脊背贴着金属制的门,凉意沁的他昨夜被安西娅指尖划破的伤口有些疼。他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也不知道自己在等什么。
他有一万个推门而入的理由,但最终,他选择把自己留在了门外。
他在等她死。
那一声枪响的不算太意外,卡斯帕像有人拿走了他绞刑架下的垫脚石一样,他终于被那根绳子勒住脖子,困在半空中。
他的手倒是没有抖,但他几乎快要忘了进门的密码,来来回回试了好久遍,最终还是触发了DNA识别,他才打开了自家的大门。
卡斯帕又一次走进了自己的屋里,安西娅赤裸的躺在他的床上,胸前开了个血洞,贯穿了整个心脏。血从她背后源源不断的流出,把床单几乎浸透。
她睁着她那灰色的眼睛,不知道看向哪里,眼中空无一物。白色的絮状物飘落在她的身上,浅浅的盖了一层,但很快又因为他的动作而再次飘起。
她赤裸而苍白的身体完全失去了生命力,拿着枪的手无力垂下,盖住了她干瘪的乳房。
几个小时前,他们还在这张床上做爱,这张床单上还黏着那些液体,但现在它被血完全染红。
他不由得想到了她在上城区的样子。
安西娅那时候风华正茂,源自二十世纪初期式样的蓝丝绒裙摆在各色霓虹灯下酝着流动的光纹,与身后车流闪烁的跳跃颜色,产生一种迷幻的美感。
就像一只扑棱在鸢尾花香水瓶上的海伦娜闪蝶。
“原来一个腐坏的生命也可以有这样的色彩。”卡斯特向记忆中的兰伯特小姐表白。
她应当鲜活,连恶意都该像是蛇果里流出的新鲜血液。她也可以死去,成为上城区天幕里的一颗星星。
她不应该死在他这个毫不精致的公寓里,身上粘着各种液体,头发凌乱,素面朝天,没有遗书与遗言,像枯死的蛾子一样,啪嗒一声掉在水泥棺材里。
卡斯帕仿佛失去了全身的力气,他双手扶着床沿,凑近了去看她的脸,去看她瞳孔已经散开的灰色眼睛。
他不知道看了多久,终于伸出了一只手,慢慢抚上她的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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